1976年唐山大地震的時候,我25周歲,當時還在石家莊工作。
那天晚上的震感是很強烈的,我們房間裡的臉盆,因為是靠在牆邊的,地震時都發出了叮噹的響聲。
第二天一早,我們就從廣播裡聽到,是唐山發生了大地震。我的一個同事小俞,她的家是唐山的,她的父母和兩個弟弟都在唐山。聽到唐山地震的消息時,她第一時間就放聲大哭了。
她是到食堂買飯的路上聽到廣播的,聽到廣播後,她馬上就痛哭著跑回來了。那天早上她沒有吃飯,她哭得兩個眼睛都紅紅的。吃過早飯,單位就組織大家開會了,當時的主要任務就是讓大家捐款捐物,說很多唐山的倖存者,因為是在夜裡,大家逃出來的時候,很多人身上都沒有衣服穿。
我們當時都拿出了自己的衣服捐了,捐完衣服以後,大家都圍著小俞,勸她不要過分傷心,很可能她的家人全都安然無恙,大家勸她不要過分傷心。
地震後的第二天,我們單位的領導就在會上說,正好當時在唐山開著一個關於材料的會議,我們單位有幾個管材料的人,正好在唐山開會。他們當時是死是活,單位是一點都不知道的。因為那個時候通訊不像現在這麼發達,電話也是每一個單位才有一個,所以打電話也是很不方便的。
但是很快,小俞也不知道通過什麼方法和家裡人取得了聯繫,他的父母和兩個弟弟都安然無恙。據說他們家的房板是現澆的房頂,房子倒塌的時候,房頂掉下來,剛好形成了一個三角形,他們一家都在三角形下躲著,所以都倖免於難了。
但是不好的消息還是很快就傳來了,我們單位去唐山開會的幾個人,他們都全部遇難了。因為他們住的賓館,是屬於比較高的樓房,高層的房子在頃刻間倒塌,他們就沒有倖免的機會了。其中有一個叫小菲的女孩子才剛剛20歲,她才剛參加工作不久,第一次去參加這樣的會議,就在那裡把寶貴的生命丟掉了。聽說小菲的媽媽,在小菲很小的時候就和她爸爸離了婚,小菲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她的媽媽聽說自己的寶貝女兒不在了,當時就昏死過去了!
我當時非常為小菲惋惜,也非常心疼她的媽媽。我見過小菲幾次,但沒有見過她的媽媽。小菲是一個非常漂亮愛笑的女孩子,她天真爛漫,活潑可愛,是一個人見人愛的熱血青年。只可惜,她在22歲的年紀就過早地離開了世界。
我身邊沒有唐山地震的親歷者,因為去唐山的幾個親歷者都已經去世了。只是從小俞那裡聽到了一點關於他們家的情況。據說當時的情況是非常慘烈的。
時隔多年想起當時同事們聽說開會的幾個同事,都已經去世的消息時,大家當時的一片哭嚎聲,那種場面也是很震撼人心的。雖然這件事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但當時的情景,我還記得非常清楚。
據知情的同事說,單位的有關同事把小菲去世的消息,告訴她媽媽的時候。她媽媽一句話沒有,馬上就暈倒了。後來好不容易等她媽媽醒過來了,她媽媽就跟傻子一樣,不哭不鬧不說一句話,巨大的悲痛讓她不知所措了。
距離那場災難已經過去40多年了,現在小菲的母親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這個苦命的媽媽,一輩子精心撫養長大的女兒,在剛剛要展翅飛翔的時候,就猝不及防地離開了世界。這個可憐的媽媽,一輩子孤獨一人,不知道她後來的人生,是怎麼走過來?
那年我九歲,地震前一天晚上,鄰居因為孩子搞對象吵架,幾乎所有胡同的人全去了,直到一點多才平息。
回到家,躺下的時候我爸我媽還談論著鄰居吵架的事。我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突然,一陣劇烈的晃動,也不怎麼回事,我從炕上軲轆到炕下,我混沌的聽到我爸說,原子彈爆炸了。我媽說是地震,飛速的從窗戶跳了出去,我爸隨後用胳膊夾著我也從窗戶跳了出來。
我們一家出來都光著腳丫子,看天是灰黃色的,現在知道那是倒塌房子之後的煙塵,好像北面的天空還有閃電一樣的藍光。院牆倒了一眼看到外面影影綽綽都是人。還好我家房子沒塌,我爸回身進屋,拿了兩包衣服和兩床棉被出來。說真的正三伏天,穿的衣服都少。我爸把衣服分給鄰居們。我和我媽抱著被在門口的大樹下,周圍不時的有哭聲和喊聲。
大概十點左右吧,不知道哪來的好多人往南跑,說是發大水了。我們一家子也跟著跑,也就跑了幾百米就讓背槍的基幹民兵給攔了回來,
第四天的時候,我們住進了大棚子裡。大棚子裡住著七八家子人。吃喝拉撒睡都在一起。那是真熱鬧,那時沒有私心雜念,團結和諧。
最最難忘的事,那時候天上不斷的有直升機往下扔吃的,就在我們住的不遠的地方有個小學,直升飛機就往學校操場上扔吃的,周圍有背槍的基幹民兵巡邏,那天我們幾個夥伴看到飛機又來了,我們幾個夥伴就商量弄點好吃的吧。跑到學校操場邊上跟民兵商量,肚子餓想拿點吃的,去吧。民兵說:一人拿一樣啊別多拿。於是我們就跑到操場,我當時隨手拿一包也不知道是啥。拿到大棚裡,發現是條毛巾包著幾塊大火燒還熱著。毛巾外面貼了一塊醫用膠布,膠布上有一行字,我那時上一年級認字少,聽旁邊看的大姐說寫的是(南京革命群眾)。再後來部隊開了進來,給我們每家搭建了簡易房,那條毛巾送給了部隊的一個班長了。
作為唐山人,我一輩子都感恩幫助過我們的人,沒有你們就沒有我們唐山和唐山人的今天。真誠的謝謝你們!!!
謝邀,唐山大地震發生在1976年暑假。我和兩個侄女住在家裡的廂房裡。那天夜裡比較熱,把廂房的窗戶向外邊用木棍支著,窗戶上繃著鐵絲窗紗。那天的老鼠也很討厭,總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脖子,不斷地發出吱吱的叫聲,吵得我睡不著覺。這老鼠的叫聲記得特別清晰,現在回想起來應該是動物對地震的一種異常反應,只是當時不懂,沒有引起注意。
終於睡著了,又朦朧中覺得外邊有什麼大的聲響,特別驚悚,我猛地跳起來,一隻手掌嘭地推開了窗戶上的鐵絲窗紗,從窗戶跳了出去。只見父親在外邊著急地大聲喊,地震了,快出來。想到屋子裡的兩個小侄女,我馬上進屋,拽出來兩個熟睡的侄女。跟著家人跑到房子外邊的空曠地方。
各家各戶的人都跑了出來,大家七嘴八舌地說著自己的感受,見聞。有的說,看那電線搖搖晃晃,有的說,看那水井,要捏成餑餑,有的說,看那那房子,來回挪著,
人們驚恐的眼神,四處逡巡著物件的變化。又震了 又震了,快看,那井……餘震不斷,誰也不敢進屋子,都在外邊呆著。一聽到「又震了」的喊叫,我是趕緊雙手捂住著眼睛,什麼也不敢看。所以井是怎樣的捏餑餑,電線是怎樣的搖動,房子是怎樣的挪動,我一律沒有印象。
家家戶戶在空地搭起來帳篷,或是壘起個低矮的棚子,誰也不知道都是哪裡地震了,震到什麼程度,心驚膽戰地過著一天又一天,不知道還有沒有更大的地震發生。
消息逐漸明朗,唐山地震了,死了好多人,受傷的人員陸續運到附近醫院,我們離唐山一百多裡,並不是很嚴重。我們當地有個村子,地下挖地道挖空了,房子倒塌比較多,人沒有礙事。各種傳說不斷傳來。有人說地震前幾天,村裡的井水在翻騰,有人看見附近村子的水坑的水也在翻騰,誰都沒往地震上想。有個現象我現在想起來,有點怪,地震前的時間,孩子們說話的口頭語,就是「震了」,什麼事好不說成好,而是說成「震了」。地震後,這個口頭語沒有人再說了。人們一直住在窩棚,帳篷裡,直到冬天冷了,才不得不搬回房子裡。
這次地震,我同事的戀人在唐山上學,畢業要結婚了,遇難了。我們喜愛的教音樂的女老師和她的孩子,回唐山老家遇難了,我們很悲痛。後來聽說唐山有多少萬人遇難,毛骨悚然,太沉痛了,太難過了,太可怕了,每年到那個日子,都提心弔膽的,唯恐再來一次。
後來聽到了更多的地震消息,國家怎樣去救災,領導人怎樣重視,怎樣重建唐山,我又很欣慰,還是國家有力量啊,唐山重建後,我去了一次唐山,看到了唐山人的生活環境,真的感謝國家。
那年我十二歲,是大地震的親歷者。
家鄉座落於潮白河畔,是一個人口不足千人的村落,距離唐山大約百餘裡。我家裡有七十多歲的爺爺、父母及我們姐弟五人,爺爺住在西屋,父母及三妹、小妹、弟弟住東屋,我和二妹住在緊挨著東屋的只有四尺寬的雜物間,以上是基本情況。
地震的前一天天氣特別熱,晚上村裡放電影《渡江偵察記》。電影結束後大人孩子各回各家,我們也在暑熱中進入了夢香。
地震發生時沒有地動山搖的感覺,只是土坯房牆上掛著的各種雜物紛紛掉落,砸到了我和二妹倆的身上,睡夢中的二妹不停地說"這大風,這大風"。
幾乎同時傳來了爸爸媽媽急促的喊叫聲,"地震了,快往外跑」。爸媽抱著幾個月的小妹,牽著五歲的弟弟,扶著爺爺,來到堂屋,挪開頂門的鐵棍,打開門閂,來到了街上。
街上滿是張皇失措的左鄰右舍,大家扶老攜幼,不知如何是好。這時傳來了連續不斷的敲鑼聲及一個男子渾厚有力的聲音,告訴大家地震了,趕緊往外跑。聲音由遠及近,人也隨著聲音來到了我們跟前,原來是住村工作隊的老魯。老魯四十多歲,五短身材,是那個年代少見的胖子。那天晚上天氣熱,他大概又喜歡裸睡,地震發生時來不及穿衣服,忙亂中扯下房東家的粗布花門帘圍在腰上,拿起一面不知從哪裡找來的銅鑼,在大街小巷中穿梭,邊跑邊喊。有一家的門閂在驚慌失措中怎麼也拉不開,老魯又借了一把鋸子,喊鄰居幫忙鋸斷門閂,那家的男女老少才得以脫離困境。
驚慌失措的鄰居們扶老攜幼,商量了一下,決定先去村西頭老朱家新開的地基上躲避,那裡空曠,沒有房舍。天上下起了小雨,在地基上一直站到天亮了,爸媽帶著我們又回到了自己的家。
最初的慌亂過後,父母達成共識,屋子是無論如何不敢去住,先在後院用葦席、木棒搭了個窩棚,讓爺爺、三爺爺和三奶奶及幾個月大的小妹將就一下。
瘦高的大姨夫從我家門前走過,對媽媽說剛從地裡回來,展開手裡攥著的一團黑泥沙給媽媽看,說這是從揚水站附近發現的,地裡還有許多噴出來的類似的泥沙漿。站在媽媽身邊的我看到大姨夫手中黑色的泥沙,不知道為什麼內心充滿了恐懼。(後來,我親眼目睹了一堆堆的泥沙漿,每堆中間都有一個拳頭大的眼兒,那些灰黑色的泥沙都是從那個眼兒裡噴出來的,我離那個眼兒遠遠的,唯恐漏下去。)
下午,許多人家紛紛在潮白河大堤兩旁搭起了防震棚,我家也緊隨其後。防震棚無比簡陋,幾張葦席幾根竹竿支撐起來,幾家十幾家連在一起,毫無隱私可言。大人們愁眉不展,孩子們卻像猴子一樣躥來跳去,興高採烈。
能幹的媽媽把家裡僅存的雞蛋全部煮了,又烙了幾張白麵餅,帶著一頂蚊帳來到了我們"河堤新家」。晚上,吃了最好的飯食的姐弟幾人進蚊帳睡覺,媽媽在外面給我們用扇子扇風,第一夜就這樣過去了。
太陽升起來了,不知愁滋味的孩子們依舊"雞飛狗跳",大、小隊幹部在村裡查看受災情況,順代驅趕回家的人。女人們則見縫插針地回家燒火做飯,之後送到眼巴巴等著的老人、孩子手上,還要隨時隨地地應對幹部們的驅趕和呵斥,以及頻繁的餘震。記得媽媽在院裡的"冷鍋腔子"上烙餅,餘震來了,牆頭左右搖晃,媽媽快步跑到院子當中,等餘震過去,繼續埋頭苦幹。
萬幸的是,近千口人只是個別人
受了輕傷,並無人遇難。老人們湊在一起都說是老天爺在護佑我們村。
大家清一色的土坯房,也有當場震裂或坍塌的,但好在土牆都是往外倒,沒有傷到人。有一朱姓老兩口,無兒無女是五保戶,年紀大了,跑不動,但是土牆卻倒向外邊,老兩口沒有傷到一根毫毛。他們家是村裡唯一房子全部毀損的。
各種輕傷就五花八門了,有的甚至充滿喜感。鄰居二姑家的大表哥,二十來歲,一米八幾,睡覺警醒,反應靈敏。地震發生時,他一躍而起,踹開雜物間的小窗框,鑽出窗戶跳到院子裡,大聲喊他的父母、弟妹趕緊跑,等到了天亮時分,他站在院子裡,看著被擦傷的胳膊和腿,再看看那窄小的窗戶,不敢相信自己五大三粗的身軀怎麼從那個窄小的空間穿越而過。
還有一對新婚夫妻,丈夫在危機關頭本能地舉起拳頭"咚咚"地砸碎了窗戶上的兩塊玻璃,對媳婦兒說:快,咱們倆從這鑽出去。媳婦兒還算理智,對他說,空隙太小啦。後來幾天,鄉親們每當看到這家男人舉著纏著紗布的手經過,就像趙樹理寫的小說《小二黑結婚》中當著三仙姑的面問那句"米爛了沒有"一樣問旁邊的人"你家的玻璃鑲了沒有?"。問的人故意,聽的人會意,手受傷了的人並不生氣。
還有一對中年夫婦,男人的腿也受傷了。他們夫婦有點像劉寶瑞相聲中的急性子和慢性子。女的粗聲大嗓,一付抓天的氣勢,男的正相反。地震時女的先跳下炕並抱起了最小的孩子,大聲喊丈夫。男人紋絲不動,嘴裡還勸說媳婦沒必要跑那麼快,天塌大家死等等。媳婦兒的🔥頂到了腦門,從堂屋拿來一根木棒往男人身上招呼,男人一下子跳起來隨著媳婦跑出屋子,只是腿瘸了好些天。
沒有手機和網際網路,但消息也像長了翅膀一樣紛至沓來。慢慢地,大家知道這次地震的中心是唐山、豐南,中央正在調集全國各地的力量抗震救災。我們村南面的二0五國道上,一隊隊的解放軍正跑步去救援。我們縣城蘆臺及周邊村子受災嚴重,甚至有人家全部遇難。村裡也有人家在外地的親屬也受傷了或遇難了。我同學的姑姑腰被砸傷,人抬到了娘家,圍了許多人去看,同學的奶奶呼天搶地的哭聲從人群中傳出來。
夜幕降臨,潮白河上遊開閘放水,河水已漲至附堤,河套地的莊稼全部被淹沒,遠遠看去,一片白茫茫,分不清哪裡是河面,哪裡是河灘。蚊子奇多,人們點燃青草漚煙驅趕。四周靜悄悄的,只有不知名的蟲子在低聲細語。睡不著的人們在河堤上一邊用蒲扇驅趕蚊子,一邊說話。
這時,一個小夥子騎著一輛自行車由遠及近,邊走邊對路上的人們說,大傢伙兒讓一讓,後面有寬車。說話間,又有兩個人各騎一輛"大鐵驢"(農戶用鐵管焊接的自行車,比一般的自行車長,能馱許多重物)過來了,兩個"大鐵驢"並排行駛,後座綁著一塊門板,門板上躺著一個死人,估計是在地震中遇難,家屬帶他回家。
所有的談話戛然而止,人們默默地注視著這個特殊的"車隊",望著他們漸漸消失在夜色中。沒有人知道他們來自哪裡,去向何方。
雖然村裡的災情並不是十分嚴重,但國家的救災物資也陸續到來。大小隊幹部根據各家各戶的具體情況制定分配方案。我家是富農成分,沒有資格領取,年幼的我對葦席檁條不感興趣,唯一感到遺憾的是沒有像別的小夥伴那樣吃到心心念念的壓縮餅乾一一那個年代的人間美味[捂臉]
我們和村裡的鄉親們在河堤上一直住到天氣轉涼才回到家裡,在後院仍舊搭起了簡陋低矮的防震棚,包括爺爺在內的一家八口人一直住到天寒地凍才回到房子裡。我記得爸爸擔心爺爺年老行動不便,把家裡兩塊準備蓋新房打門窗的厚木板拿出來,每天晚上一頭搭在窗臺上,一頭搭在炕沿上,形成一個穩固的空間,爺爺就睡在這個空間裡。
我們那一帶的人後來又住了幾年防震棚。
四十六年過去,唐山大地震早已被年輕人淡忘,可對我來說,卻記憶猶新,曾經的情景歷歷在目。忘不了滾燙的白面烙餅,溫熱的煮雞蛋;忘不了恪盡職守的老魯那渾厚有力的聲音;忘不了看見地表冒出來了黑色沙漿的恐懼;忘不了"寬車"過後人們的嘆息;當年的親歷者許多業已作古,不喑世事十二歲的小姑娘也將步入老年行列,回首往事,感概萬千,願山河無恙,歲月靜好。
我是唐山市東礦區卑家店人,1973年生,1976大地震時勉強記事了,有點懵懂。地震之於我,沒有啥恐懼,就是知道出大事了。
76年的夏天特別熱,尤其是7月27日的晚上,悶熱難耐。我們家兄弟姐妹多,七個孩子。大哥十八歲在石家莊當兵,宣傳隊文藝兵。二哥三哥睡一個屋,大姐跟同村兩個姐妹在她們家睡,我父母帶我二姐和我四哥及我睡。
那晚真的太熱了,我們一家幾口睡都睡不好。半夜二姐鬧肚子,我媽帶著出去解手,回來躺下迷迷糊糊的沒多久,就聽外面夜空傳來一聲巨響。我媽說怎麼啟新深更半夜的放炮?因為我們南山是啟新水泥廠的礦山,經常放炮採石,我媽才這也說。我爸反應快嗖地蹦下地說,不是,是地震了。後來他回憶說因為前些日子邢臺地震了,影響很多,所以他才有這麼快速的反應。
這就一瞬間,大地開始顫抖,搖晃的人都站不住了。我爸去開房門,牆體變形,門打不開了。他重新條上炕,一腳踹開了窗戶,那時候農村的小木格窗是比較脆弱的。這時候我們東院我的叔伯嬸子開始喊救人了。我爸拔腿就要去。我媽說先把咱們孩子弄出去啊。於是我爸在窗外,我媽在窗內把我們姐弟三個遞了出來,都沒事。我爸跑去東院就我叔伯叔一家,他們家有個孩子胳膊骨折了。
我媽後來回憶說,地震後幾分鐘內,大地篩糠般的晃蕩,一般人都站不住,這些平時很簡單的事在那一瞬間做起來都艱難無比。震動停止了,村裡人呼狗叫,亂成一團,大家都不知道到底咋回事?一片恐懼。二哥拉著三哥回來了,大姐也從同村姐妹家回來了。幸好全家人都沒事,我們這是山地,可能下面地貌比較結實,房子都沒有倒多少,全村有十幾個受傷的,包括我奶奶,死亡的就兩人。天亮後,我媽發現我四哥懷裡抱著他的枕頭坐在樹下,說你那它幹嘛,四哥五歲,說好睡覺啊,孩子不知道害怕,還想著睡覺呢,讓大人哭笑不得。
隨著跟上面政府有了聯繫,大家情緒穩定了,都集中到村西打穀場上,等著安排。人們發現一個奇怪的事,全村的狗不約而同的都奔山上去了,似乎有什麼召喚它們,整齊的聚集在山頭上。下午五點多,又來了場餘震,村裡房子基本在第二次震中全塌了。傍晚我爸去唐家莊看我姥家的情況回來了。說起那慘狀幾十年後仍記憶猶新。整個唐家莊都是殘垣斷壁死傷狼藉。我舅舅家都好,在唐山市內的兩個姨家死了四個孩子,真是慘不忍睹。
29日解放軍就到了,首要搶救的是城裡,村裡開始運送食品,那時候農村苦,我第一次吃到了壓縮餅乾,感覺太好吃了,甚至好幾年後我還念大地震好,孩子不懂事嗎。村民都住進了臨時帳篷,基本上有了安置。
一個陰雨天,我們家來了兩個解放軍,是我大哥部隊的團長出差,帶著警衛員過來看看唐山籍戰士的家的情況,臨走給我們一張毛主席的畫,這張畫我們家貼了十幾年。受傷的人被送往全國各地就醫,解放軍在這建立了好幾所臨時醫院,本地醫院基本都是院毀人亡了。
那年我也挺給解放軍醫院捧場,頭上貪玩碰了個大傷疤,感染了,每天我媽呆我步行十幾公裡去林醫南沙河邊解放軍醫院上藥。我記得那軍醫姓劉,很和藹的人。每次我怕疼都喊,劉大夫慢慢地,他都笑著說,放心,不疼,突然啪的把紗布揭開了。幾十年了,我都中年大叔了,不知道當年的劉大夫是否安好?所有的幫助過唐山人民的全國解放軍和其他親人們,是否都安好?做為大地震親歷的小孩子,我謝謝你們。以上有一半是我的記憶,一半是大人講述的。
我車間主任和老婆打架,老婆抱著孩子跑回娘家唐山,結果趕上地震,她們娘了全不幸遇難,而他的嶽父嶽母都安然無恙。從那以後他非常內疚,經常回去看望嶽父母,就是再婚後也領著媳婦與孩子去看老人,完全盡了自己的孝心,直到前幾年他的嶽父母相繼離世,演繹了一出愛的遺憾。所以在一起要珍惜,不然失去了就剩懷念與遺憾。
我是唐山豐南人,地震那年我7歲。那天前半夜比較悶,大家都睡得很晚。到半夜的時候開始颳風下小雨,有大人出來收拾東西。地震的時候首先是閃過白光和藍光,我在東廂房住,透過西面的窗戶看到西南方向的天際線是亮的。然後聽到的是呼隆呼隆的聲音,那個聲音很可怕,當聲音到跟前的時候房子開始上下顛簸,然後是橫向晃動。(也可能先晃後顛)!接下來就是房屋倒塌的聲音。當時是奶奶攏著我和哥哥,告訴我們是地下的大魚在翻身。原本我和哥哥可以從窗戶跳出去,奶奶說娘三在一起生死由命。結果對面西廂房就倒塌了,土基子和檁條都砸到我了們的窗前,如果我們跳窗的話很有可能被對面倒塌的房屋砸住。過來一段時間穩定了我們想從門口出去,可是門已經被擠住我們根本打不開了,後來還是從窗戶跳出去了
我是諸城人,1976年閏8月,我們這裡自前8月13日下了一場雨到1977年2月26日又下了一場透犁雨,間隔7個月零13天,223天沒下雨,到任何時候我都忘不了,至於唐山大地震也忘不了,因為我們這裡捐款捐物搭防震棚。
我是地地道道的唐山人,家住西郊。地震那年32歲。
震發前一天,悶熱難耐。天黑以後熱得更厲害。就帶著孩子上村小學還沒有竣工的小二層樓。遠見北方天際電光閃爍。這不是什麼罕見現象。自我記事,夏天夜晚天際就經常見到這種無聲的閃電⚡️,天氣清朗的時候尤其頻發。大家都叫它「露水閃電」。
(老伴叫我吃飯了。回來再說吧。)
露水閃電究竟是地質現象還是氣象現象?是不是所謂「地光」?還是輕微的大氣放電?現在我也說不清楚。至今也沒見有誰關注過這個問題。露水閃電大多在連續晴朗的日子出現。可是地震發生的7月28日是個陰雨天。這點有些反常。
如果「露水閃電」說它是地光也解釋得通。唐山所在的地震帶在1976年之前活動極其頻繁。露水閃電是不是地震帶經常出現的微弱,連續的地光?
離題太遠了。接著說哄孩子睡下後,我自己又在院裡涼快到11點。既沒有聽見雞飛狗叫,也沒看見蛇爬老鼠跑。反而是安靜得出奇,螻蛄蛐蛐都不出聲。
知道地震的時候還有電,爬出蚊帳後電燈才滅。但是屋裡仍然不黑,可能是地光照的吧。叫醒妻子兒女,讓他們躲在炕腳一邊。這才覺得自己像一面響鼓上的沙粒,顛起多高,塵土嗆得出不來氣。不禁惶恐失措,磕磕絆絆連滾帶爬跑到外邊。慚愧,只顧自己活命,扔下了最親近最信任我的人。
跑到外邊,抱住一棵樹,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大地安靜下來。回眼一望,已經房倒屋塌。一步就能跨上屋頂。屋子後牆沒有塞嚴實,試著扒開一個洞。一看,他們娘兒三個居然毫髮未傷。只是洞口太小,鑽出來的時候,女兒劃傷了一點。
接著扒出了爸爸媽媽,奶奶,嫂子,侄兒侄女。就是沒找見跟奶奶一屋的妹妹。(後來她自己回來了。)前後沒用上十幾分鐘,等起早出車的哥哥趕到家,已然是全家平安。
害怕妹妹被壓在什麼地方,扒開一處又一處。過了半天,她自己回來了。她比我跑得更早更快。為她,耽誤了我們不少時間。緊要時刻沒能去幫助鄰裡故舊,心裡留下不小的遺憾。
雖然說得輕鬆,見到妹妹進家,我才覺得筋疲力盡,全身也真的血肉模糊。指甲掉了,腳扎爛了,鼻子堵了,狼狽不堪。
我沒資格非議「範跑跑」,從某種意義講,我也是逃兵。雖然至今妻子兒女沒人說過我是膽小鬼,自己有時候還是不自在。
地震外逃不一定是明智之舉,那樣可能更危險。但是每個成功逃脫的人都可以成為救助生力軍,逃,也許有積極的一面。
後來清理廢墟,發現我外逃時通過的屋門,居然栓死著。只能這麼解釋:我在牆已經是倒塌,而屋頂還沒有砸下來的一瞬間跑出去的。
老天爺為什麼護佑我這麼個平凡到接近猥瑣的人?也教我明白了:經得起生死考驗,很難,很難。